母后走后,父皇疯了一样地找她。
说来奇怪,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进过凤仪宫。
可那一日琬妃的册封大殿,他似乎有所感知一般,弃了琬妃,疯狂地朝这里狂奔,完全没有帝王威仪。
他气势汹汹而来,质问我母后在何处?
我平静地告诉他,「母后走了,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」
「你胡说!朕不信!」
他命所有宫人找遍宫中的角角落落,甚至找到了前朝留下的逃生密道,都没有找到母后的踪影。
他将剑放在我脖颈上,环视着母后寝殿的四周。
「阿朝,你出来,为了你,朕忍了七年才没有封琬妃为皇贵妃,朕对你已仁至义尽,你到底在闹什么?」
「朕是皇帝!朕坐拥四海,难道不能完成自己一个心愿,一个假货你为何还要计较?」
「是朕太过纵容你,让你失了分寸,你该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善妒!」
「你就算不要朕,连女儿你也不要了吗?你最舍不得的就是阿弗,你难道要弃阿弗与不顾?」
可空寂的大殿,没有一丝回应。
宫女太监们吓得一声也不敢吭,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就变成无情帝王刀下的一缕亡魂。
他激怒之下,略一用力,我的脖颈便立刻冒出血珠。
「你若不出现,朕便杀了阿弗,让你也尝一尝生离死别的滋味!」
他疯了!
他还可以更疯!
我轻声道:「父皇,母后走了就是走了,人在的时候,您对她视而不见,人走了,您又深情给谁看?您难过的方式,便是伤害她,再伤害她心爱的女儿吗?为什么您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伤害呢?您若以死相逼,说不定母后就出来了。」
「你给我闭嘴!」他一剑劈向多宝阁,掉了一地瓷器。
他眼眸中有明显的心疼,因为母后留下的东西又少了。
他举剑指向我,不死心地问。
「她走之前,有没有说起过朕?」
其实没有。
母后没有交代过一句关于他的话。
但我不想让他好过,我抬眸轻声道:
「母后有一句话送给您,她说,一日不忠,终身不用。夫妻缘尽,各受天谴。」
父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,旋即僵硬地倒了下去。
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他抬走医治。
我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,拿起宝剑,将母后留下物件一样样全部砸碎。
瓷器玉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,文稿画卷全部烧了,金银珠宝砸了可惜,便能拆的拆了,能压扁的压扁,都弄得面目全非。
等父皇闻知消息,匆匆赶来时,偌大的宫殿已一片狼藉,只有我在黑暗中静立着,目光幽幽地盯着他。
父皇额上青筋乱跳。
「孽障,你母后才刚走,你便迫不及待的毁掉她的痕迹,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?」
他气势汹汹,举起巴掌,想将全部的恨意都发泄出来。
我平握着剑,迎上他的手,将剑递到他手中,冷冷道:「您干脆用剑杀了我,这样母后留在世上的所有东西,就都消失了。」
父皇停了手。
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,终于想明白。
母后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,只有我了。
若我死了,他就真的再没有什么与母后有关的念想了。
那一瞬,他的眼神好似老了十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