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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圆之日,我跪在顾湛面前,脸色微红的望着他“请大人垂怜。”
“娘娘这是做什么?咱家可受不起”
我抿了抿唇,再次鼓起勇气“大人与小女子各取所需,有何受不起?”
我落入他的怀抱之际,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“你别后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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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长姐死在了深宫,她进宫时被封为贵妃荣宠六宫。
母族受她恩惠繁荣不已,我也成了贵女之首,来将军府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。
不过长姐短短五年就被扔到了乱葬岗,罪名是与人私通祸乱宫闱。
家族儿女自小受名家教导,父亲母亲又管得严,我长姐还是家族中的佼佼者,最是优秀!
况且嫁去深宫之前她连几个男人都没见过,又怎会与人私通祸乱宫闱!
得知噩耗,我娘哭瞎了眼睛,我爹只会叹息。
遇上这样昏庸无道的君主,宦官掌权的世道,又能如何?
与其唉声叹气,我倒不如为沈家争口气,将拿天下最大的权利握在手中。
家族中人伤心之际,我派人将自己的一幅画像送进了宫中。
京城人人都说长姐最是美丽,却不知沈家小女儿才是深藏闺中,才是真正的绝色。
我盯着镜中的自己,身姿窈窕,云鬓添香。
不出一日,册封的圣旨下来了,我爹指着我的鼻子愤愤不已,使劲打了我一耳光。
“那宫中都是豺狼虎豹,你想去送死吗?”
我静静的跪在地上,偏头看向我娘。
我娘泪眼婆娑,哭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。
我长姐最是娴静美丽,可她死的这么不明不白!
我抬头,擦去嘴角的血迹,轻声开口:“长姐死了,爹你又被降职,明眼人都能看出圣上在忌惮沈家,有顾湛那个走狗在圣上身边添油加醋,沈家迟早会被灭。”
我爹按着太阳穴,瘫坐在椅子上,无力的说:“可你是沈家最后一个女儿了啊!宫中那些牛鬼蛇神,你可怎么办呀!”
我忍下心中悲痛,再次开口说:“爹,你切莫太过担心女儿,你最是知道的,女儿自小心思深沉,睚眦必报,如今长姐不在,我也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!有女儿在,沈家就在!”
我爹终究没在开口,摆了摆手,叹了口气。
圣旨早上到的,晚上宫里就派人来了。
我等轿子的时候,府里无一人来送我。
漫天大雪,我一身嫁衣,本是欢喜之事,府里却冷清的很。
我坚持要等父亲母亲来送我,一身嫁衣站在雪里,脊背挺直。
为首的***小碎步跑过来,尖声细语的说:“娘娘,您可得快些上轿,否则这嫁衣一会湿透了,圣上瞧见可是会龙颜大怒的!”
这阉人向来是踩低捧高,尤其跟着顾湛那个走狗,能学出什么好?
等我进宫,我势必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!
我利索的上了轿子。
只是对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到底是有留恋,在启程以后,我撩开帘子。
母亲一手搀着父亲,一手擦拭眼泪;父亲一手攥着母亲,一手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的像府里走去。
我到底是忍不住了,眼泪夺眶而出,砸在了这精美的嫁衣上。
父亲可是武将,原本也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,如今却只能拄着拐杖......
长姐祸乱宫闱的罪名定下后,圣上要降罪于母族。
结果恰巧赶上边境***,三国联合攻打楚国,楚君连连败退,已被敌军接连破了六座城池。
狗皇帝命我父亲戴罪立功,前往沙场,我父刚遭丧女,来不及***办丧事就带着大哥,二哥奔赴了战场。
只是老天无眼,我父遭遇小人暗算,瘸了一条腿。
王军回城之日,我父捧着大哥二哥的灵位,一瘸一拐的带他们回家。
战争胜利了,沈家保住了,我父却再也无法习武,我大哥二哥再也回不来了。
那次次殷之战永远是我心里的痛,我父和两位兄长定是遭人暗算才至于此。
我定要为我沈家讨个公道!!
我这个节骨眼入宫,不像承宠,更像是送命。
可开弓没有回头箭,我既选择了入宫,断不会后悔!毕竟长姐在世上还留有一子五皇子,长姐不在,我势必要为她护住孩儿。
父亲,母亲,等女儿!等女儿为姐姐***雪恨之后,定会承欢膝下侍奉您二老!
向左,进宫,官道通途,前面是皇城,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,那里步步艰难,群狼环伺,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。
宫里的人抬着轿子,左右摇晃,我的头饰晃的几次三番打在脸上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轿子落下时,我冲出来跑到一个角落呕吐。
我感觉把我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。
一个大手在我身后轻轻的拍着,眼前递过来一个手绢,低沉温润的声音响起:“娘娘,还好吗?”
来人声音实在悦耳,我偏头看了他一眼。
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,他嘴角微微勾着,身量极高,容貌迤逦,只是看见他的笑容,我总觉得有些熟悉。
瞥到周围人都像他行礼,我猜他是宫里位份比较高的***吧。
只是听说当今太后喜欢豢养男宠,她宫里都是白白净净的小***。
眼前的这个容貌如此出色,或许他是男宠之首?
只不过太后年过六十,这小***看着和我一般无二......
啧啧啧
后来我看小***的目光都带了些同情......
感受到我的目光,他疑惑的问:“娘娘可是有什么想问的?”
我清了清嗓子,不自在的开口:“额,你叫什么?”
“奴才叫阿顾。”
“那你带我回寝殿吧。”
“遵命!”
只是为何在阿顾搀着我时,其他***都惊恐看着我!
奇怪至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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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娘,入宫后一个月内不需要侍寝,但是您需要沐浴***去给太后请安。”
阿顾带着我去了浴池处,本以为是我自己泡澡,谁知他说“娘娘不必担心,奴才一届阉人,算不得男人。”
话虽如此,可他长的如此俊朗,就是被这么一张脸盯着,也会不自在的。
从脱下外衣到进去浴池,我都低着头,不敢抬头看阿顾。
可阿顾似乎只是把这件事当做分内之事,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。
阿顾将栀子膏抹在肩膀处,细腻的打转**,我偏头看向他的手。
骨节分明,青筋凸显,到是一双好手。
或许我盯的时间比较久了,阿顾***笑的声音响起:“娘娘在看什么?”
“没,没看什么。”
“呵呵呵”
阿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他温润的呼吸打在我脸庞。
或许是他**的太舒服,加上我很久没睡过好觉了,这次竟突然昏睡了过去。
半梦半醒间,恍惚有人抱着我走,他的怀抱温暖,还带有一丝香气,步履稳健,靠着真真舒服极了,我没忍住的彻底睡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后,我衣衫完整的躺在床上,被子把我盖的严严实实的。
我环顾四周,寝殿里空无一人。
“阿顾!阿顾!”
一阵脚步声传来,来人是一个宫女,她向我行礼后严明了自己的身份:“娘娘,奴婢绿萼是阿顾公公派来贴身服饰您的。”
“他去哪了?”
“阿顾公公去司膳司给您传膳了,待您向太后娘娘请安回来,就能见到他了。”
不出片刻,永寿宫三字赫然出现在我面前。
“臣妾拜见太后娘娘,太后娘娘万福金安!”
我跪下磕头在地,太后喝茶的声音在僻静的大殿里十分清晰,半天她都没发话让我起来。
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?
“母后,臣妾听闻淑贵妃容貌倾国倾城,在京城无人能敌。”
“哦?是吗?”
太后威严的声音响起,“抬起头来!”
我深呼一口气,强装镇定,缓缓抬起头来。
“呵,果真是个祸水!”
太后此话一出,我立马磕头谢罪:“太后娘娘息怒,太后娘娘息怒!”
我的容貌与长姐有几分相像,只是她更清丽,我更魅惑。
太后对我不满应该是因为我与长姐那相似的脸。
“你长姐犯下错事,你切莫在犯,好好和丽贵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吧。”
“是。”
来了几位容貌清秀的小***搀扶着太后走了。
她走的时候,我还特意把殿里所有的小***都看了一遍。
这太后的眼光不咋地呀,一个好看的都没有,只是白净而已,连阿顾的十分之一都不及。
“好妹妹,你长的和花儿一般,姐姐我真是羡慕极了”
浓妆艳抹的丽贵妃过来牵我的手,好一副姐妹情深的嘴脸。
要不是你刚才和太后拱火,我还至于心惊胆战的吗?
老妖婆!
“姐姐长的也是倾国倾城,容貌不在妹妹之下呢!”
我笑着说,感觉脸都笑僵了。
回到寝宫以后,阿顾就在帮我布菜。
红烧排骨,烧子鹅,酒酿丸子......
都是我爱吃的,“阿顾,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!”
“娘娘喜欢就好。”
我拿起筷子马不停蹄的往嘴里送,活生生像个饿死鬼。
目光触及阿顾时,我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:“阿顾,我今天去给太后平安,你不知道,吓死我了都。”
“哦?娘娘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“唉,我和你说......”
“丽贵妃娘娘是个笑面虎,娘娘以后少和她接触的好。”
我点点头,忽然又想到些什么,“阿顾,我今天把太后宫里的小***都看了一遍”
“哦?都看了一遍?”阿顾的声音逐渐变的幽暗,带着一丝丝无法察觉的冷漠。
“那娘娘觉得他们怎么样?”
“嗯,我觉得太后的眼光一点也不好,那些小***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如。”
“娘娘说笑了”阿顾说这句话时我总觉得他送了一口气,语气里还带着旁人无法察觉的骄傲和开心。
或许阿顾的笑容太过蛊惑,平常不做梦的我今日梦到了他。
而且我在与他在床上......
“娘娘,你可知我对你的心意?”
阿顾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膛处,感受着他汹涌的爱意。
就在我意乱情迷之际,我突然醒来。
或许是梦里内容太过不可描述,导致我醒来时惊呼了一声。
想来是惊动了门口守夜的宫人,一人缓缓推门而入。
是阿顾。
我撩开围帐坐起来,未着鞋袜的脚就落在了地面上。
“娘娘,怎么**鞋?”
阿顾的声音悦耳非常,与梦中的低喘声不谋而合,我存心想逗逗他“好啊,你帮我穿。”
阿顾单膝跪在地上,他攥着我的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。
我猛的抽回脚,阿顾疑惑又无奈的回望我。
他起身摇摇头,就在他再次伸手攥我脚的时候,我使劲儿拽了他的衣服一下。
阿顾重心不稳地压在了我身上。
他直直的看着我,眼底灼热,晦暗不明。
我一动也不敢动。
有个想法钻入我的脑子里:难道阿顾是假***?
就在我疑问时,阿顾的唇落了下来。
我们彼此呼吸交缠。
就在我想像梦里一般扯他衣服时,阿顾攥住我的手。
深呼了一口气,哑着嗓子说:“娘娘,这不合规矩。”
?????
都这时候了,还讲规矩????
咱俩难道不是你更急??
在我疑惑的眼神中,阿顾把我凌乱的衣服拢了起来,起身出去了。
他就这么出去了???
我迟早揭穿你假***的身份!!!
祭祀在即,离我侍寝的日子也就不远了。
那狗皇帝害我一家至如此地步,我家门惨遭不幸皆是拜他所赐,我恨不得啖其之肉,饮其之血!
只是进宫后从古至今也没有不侍寝的妃子,我若是反抗,定会连累沈家。
可是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侍寝呢?
对此,我整天都在想对策。
“娘娘如此貌美,在脸上点几个麻子,圣上一向爱美人,看见娘娘如此容貌,定不会想着让您侍寝了”
绿萼悄悄的对我说。
这倒是个好办法!
只是,这戏还是做的真一点才好。
我命绿萼去宫外买了些药,这药会让肌肤红肿且布满***,这比一点点麻子看上去还要骇人。
阿顾回来的时候,我正端着碗往嘴边送。
“娘娘怎么了?怎么喝药了?”
还不等我回答,阿顾厉声呵斥绿萼:“怎么不告知我一声!”
“阿顾,我没事,这药不是管生病的药。”
“娘娘什么意思?”
我叹了口气,“祭祀在即,我不想侍寝,想来圣上爱美人,我毁了自己的脸,估计就能躲过一劫了。”
“娘娘为何不想侍寝?”
此话一出,我脑海里浮现的是我长姐死的不明不白,我父被降职处理,我大哥二哥永不在人世!
触及阿顾询问的眼神,我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。
他是待我极好,只是宫里之人,到底不可全信,我还是不能将自己所想全盘托出。
只留了一句话:“只是喜欢清闲罢了。”
祭祀之日总是来的很快,当日我顶着面纱出场。
在场大臣都有些惊叹,
“这淑贵妃娘娘怎么还带面纱出场?”
我被绿萼搀扶到狗皇帝身边,
“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”
我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男人,明明熏了很久了龙延香,却还是遮盖不了他身上的脂粉味,而且他眼下发青。
眼下他正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我,“爱妃怎么带面纱呀,还不快摘下来让朕看看?”
我忍下生理不适,假装羞答答的捂着脸,“圣上,臣妾的脸受了伤,贸然摘下可能会污了您的眼睛。”
不出意外的,狗皇帝还是坚持让我摘面纱。
我缓缓摘下面纱,露出了红肿带有***的脸。
“快退下退下!”狗皇帝不耐烦的轰着我。
我假装伤心的被绿萼搀扶着走了。
只是我临走之际,听到圣上对太后抱怨:“你不是说她和媛儿很像吗?”
“媛儿”乃是我长姐的闺名,这狗皇帝如此说,有点对我长姐念念不忘的意味。
只是,若是他心中有我长姐,又怎会赐死我长姐呢?
而且长姐祸乱宫闱的罪名到底是怎么来的?她的“奸夫”是谁呢?
种种疑惑困扰着我,脚下一不留神,突然踩空了。
绿萼惊呼之际,一双大手揽住了我的腰,我稳稳的落入了一个怀抱。
一身玄衣。
原来是阿顾。
“娘娘怎么样,有没有摔到哪里?”
我摇摇头,阿顾把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,稳稳的搀扶着我走。
走到一处宫门前,门微微敞着,里面传来阵阵女子的啜泣声,听起来委屈又渗人。
我不禁有些紧张,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,搭在他小臂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口。
“可想好了?”一个尖细的声音传出,不用猜也是一个***。
我往前走了几步,确保自己看的真切些。
那女子身着宫装,想必是个宫女,她跪在地上,任凭雪水浸湿了自己的鞋袜。
她虔诚的看着眼前的***,“请公公垂怜。”
老***笑眯眯的把她扶起来,“你早有这个觉悟不就好了吗,跟着我你以后就享福吧。”
说着就伸手在那宫女的身上上下其手,摸来摸去。
他满脸横肉的样子让我有些反胃。
老***撕扯着宫女的衣服。
这阉人与那狗皇帝的行径一般无二,荒***无道贪图女色,我不禁感叹: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!
宫女眼神空洞,眼角还擒着泪,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下唇被咬的泛出血迹。
我只看了一眼便连忙走开了。
我承认,方才有一瞬,我是想帮她,可我清楚,我虽然贵为皇后,却也是别人粘板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,我谁都救不了。
包括我自己。
“娘娘想救她?”阿顾询问道。
“想”
“宫里这种事屡见不鲜,每个***基本都有个老相好,娘娘还是不要为了他人把自己陪进去的好。”
“那你呢,阿顾,你有没有老相好。”我偏头看向他。
“自然是没有。”
我轻呼了一口气,不知怎地,听到他说“没有”的时候,我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。
我觉得。
我好像真的喜欢上阿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