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,杀了他,杀了他你就能救你的族人。”
“杀了他!”
匕-首被强硬的塞入掌中,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,常熹踉跄着险些栽倒在晋云身前。
“为什么还不动手,你难道就不想救你的族人?”
身后之人步步紧逼,常熹苍白着脸捡起掉落的匕-首,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。
晋云一袭白衣早已被鲜血浸染,肩胛骨处两根铁索洞穿而过,便是面如金纸他也仍旧身姿笔挺,那双寒潭般的黑眸清泠泠看着她,眼中似有苍凉失望。
心脏仿佛被针扎着,常熹闭了闭眼,手中的匕-首攥的更紧了一些。
“原来,你同我成婚五年,竟是为此。”
晋云清清淡淡的开口,嗓音不复以往的温润,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低哑。
“五年了,也怪难为你的。”他低笑出声,冷不丁咳嗽几下,苍白唇角溢出鲜血。
常熹唇瓣翕动,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艰难吐出三个字,“对不起。”
是她辜负了他,可曾经救她的人是季长平,她心悦的人也是季长平,为了季长平她什么都愿意做,可她没想到,季长平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翩翩公子,如今的他自私狭隘,狂妄暴戾,为权力不顾一切。
是她瞎了眼迷了心,为了他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。
常熹握着匕-首慢慢蹲下身,眸中浸润着泪水,抬手轻抚晋云苍白面颊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:“对不起,如果有来生,我定不负你。”
右手高举匕-首,常熹眸色闪过一抹狠戾,直直盯着晋云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眸,在挥下去的一瞬间,她猛地转过身照着身后季长平的脖颈狠狠划过。
鲜血喷溅,看着季长平不可置信的神色,常熹双手颤抖着,神色却格外冷静。
“我怎会一错到底。”
地牢外,侍卫蜂拥而至,常熹攥紧匕-首挥断铁索,晋云无力跌倒,她将人扶在怀中,用力撬开身侧一块地砖,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。
“云哥哥,自此以后,万勿珍重!”
顶着晋云震惊的神情,常熹扯出一抹笑将人用力推了下去。
早在几天前,她便命人在这处地牢外挖通一个隧道,就是为了救晋云,若非因着极其信任她,晋云这般天骄又岂会落到如此田地,是她百般算计使他身陷囹圄,如今,该是到偿还的时候了。
数不清杀了多少人,常熹死死守着那个通道,浑身浴血伤痕累累,直到力竭被数支长枪透体而过。
软倒在地,常熹背靠在墙上口中呕出鲜血,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红,人影晃动,身上又痛又累,心却是轻松的。
晋云,她终究是保住了,族人,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。
黑暗席卷而来,常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,带着无限遗憾和悔恨,闭上了双眸。
……
“你当真想好了?”
询问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。
常熹***胀痛的额角只觉天旋地转,半晌才缓过劲来,一抬头却见着对面坐着她的父亲,当朝向国公常忠。
“……父亲?”
“你当真愿意嫁给端王?”中年男人***胡须眯眼追问道。
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,常熹怔愣了一下,片刻后扯了扯唇角,“不愿意。”
话音刚落,常忠便皱了眉,“你方才可是亲口同为父说愿意嫁给端王,怎的眨眼功夫又反悔了?”
“端王对你的情意为父看的清楚,你与他既是两情相悦,结亲自是喜上加喜,可千万不要犯浑。”
常熹冷了神色,便是不清楚如今是何情况,可再面临这般选择,她却不愿再重蹈覆辙。
曾经她想嫁给季长平,却被劝住心怀叵测的嫁给了晋云,同他成婚五年未曾圆房,作为夫妻她亦是对他颇多冷淡,如今细细想来,她伤他甚深。
“父亲慎言!”
她坐直了身躯,语气平静,“女儿与端王殿下清清白白,为着女儿声誉着想,还望父亲日后切莫再说这种话,端王殿下人中龙凤,女儿自觉蒲柳之姿,配不上。”
常忠面色覆上一层薄怒,“要嫁与端王的是你,说不嫁的还是你,你到底想怎么样!”
常熹直视他,一字一句道:“女儿不嫁。”
“女儿之所以与端王有来往,一是父亲曾言端王乃良配,二则女儿年纪渐长却始终不曾婚配耽搁了府中其余妹妹的婚事,三则端王殿下于女儿有意,四则,父亲想要与端王府联姻。”
“父亲,没有一个原因,是女儿真正想要嫁给端王。”
端王季长平早已非她记忆里那个端方如玉的少年,他是一个泥泞的沼泽,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,曾经她因着恩情并不抗拒嫁给他,可现在她不愿意了。
父亲为着从龙之功,最终选择了季长平扶持,可殊不知季长平就是一个喂不饱的白眼狼,向国公府对他的恩情在面临抉择时可以毫不犹豫抛弃,只为了达成他的目的。
这样的人,倘若她当真嫁过去,只怕新婚夜便会是他的忌日!
幼时的恩情她早已偿还干净,唯一亏欠的……只有晋云了。
“你不嫁也得嫁!婚姻大事岂容儿戏!当真是胡闹!为父看你是脑子犯浑了,莫不是以为端王非你不可不成?滚去宗祠跪着,不反省好不许出来!”常忠被她一番话说的面色青红交加,恼怒下一掌拍在桌面上,震得茶盏叮当作响。
常熹面色如常起身,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后不急不缓道:“气大伤身,父亲息怒,婚姻自不是儿戏,不嫁之言女儿是深思熟虑后所说,便是永不出宗祠,女儿亦是这般回答。”
“父亲公务繁忙,女儿便不在此多打扰,女儿告退。”
说完,常熹不待常忠回答便径直转身离开。
才走出书房便听得身后瓷器碎裂的声响。
“姐姐怎惹得父亲发了这般怒?”
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,常熹偏头便见着一身嫩绿长裙的常玥伫立在廊下,神情带着几分好奇。
“与你何事?”常熹微微一笑毫不留情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