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积丘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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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桩亲事成得太快、太顺利了,不仅出乎沈家众人的意料,也实实在在给了白河镇的街坊们大大的意外。
等到谢家登门送聘礼的那日,整条街的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了。
倒也不怪大家爱凑热闹,实在是这排场太大、太隆重了。
谢家一共来了两匹大马、三辆大车。
准新郎谢聿铎自然骑马走在最前边。
中间第一辆车是谢家年过六旬的老祖母吴氏和贴身的小丫鬟。
第二辆车是谢家大房长子谢晏,也就是准新郎的父亲。
第三辆车是谢家二房谢昂、冯氏夫妇。
骑马走在最后边的是谢家大郎谢聿铭。
谢家二郎的下聘礼,连久不出门的祖母吴氏都请出来了。
实际上,吴老太太是不打算来的,有铎儿父亲、二叔二婶***持着就行了。
可是,她得知铎儿要订婚后,喜出望外,因为老大媳妇没了,就吩咐老二媳妇准备自己早就安排好的聘礼单子。
没想到,老二媳妇藏了私心,把聘礼单子上的好东西都掐了个尖,又找些不值钱的寻常玩意儿塞了进去,以次充好,看上去满满当当,其实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。
老爷们家家的,哪里懂得这些?
但是谢家二郎,最懂这些。
不仅懂,还很留心。
一手拿着单子,一手对着物件,桩桩件件清点清楚,刚查点了三分之一,二婶的脸上就挂不住了。
谢聿铎并不拆穿,顺着二婶的话,笑呵呵的只说不用查了。
转头,就把对不上数目的单子递到了老太太跟前。
这样偷鸡摸狗、以次充好的事情,他在外闯荡多年,不知见过多少,二婶竟然打主意打到自己最重视的聘礼上来了。
最终老太太大发***,把二叔叫过去大骂了一顿。
二叔这辈子最怕两个人。一是堂上的老娘,二是屋里的媳妇。
二叔挨了一顿骂,又不敢回屋冲二婶发火,只是忍气吞声、好说歹说,媳妇还是不肯将吃进嘴里的好东西吐出来。
最终,还是扯下遮羞布,明说老太太已经都知道了,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终究是把东西原模原样地送了回来。
为了这件事,老太太便有些不待见二婶,二婶整日家心中也有些气。
昨日,老太太在早饭时发话,自己要亲自给二孙媳妇送聘礼,二房的夫妻两个就不用去了。
二婶马上就不干了。
自己儿子五年前定亲时,老太太推说身子不好不去了,只让二房夫妇自己去提亲下聘。
到了二郎这次,她又能亲自去了?
老太太不急不缓地搅动着碗中的米粥,不急不缓。
“个中缘由,你自己清楚,还要我说吗?”
这话一出,二婶还好,她的儿媳妇媳妇孙氏立马就坐不住了,脸色通红,就连老大谢聿铭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。
“祖母,不是说不提这事儿了,都多少年了,还老说。”
老太太气定神闲。
“又不是我挑的事,***非要问,我能怎么说?”
孙氏立刻用眼神剜了那多事的婆母一刀,只说吃饱了,推了碗筷,就回房了。
为着这场风波,二婶不让来也要来,还拉着自家男人一起。
她憋着劲,一定要找出沈家的毛病来,好歹也要给自己家争一口气。
白河镇众人哪里知道这里的风波,只瞧着谢家人骑着高头大马,一连三台大轿,在小镇上实在难得一见,都纷纷来看热闹。
瞧见了送的聘礼,更是啧啧称奇。
十六盘羹果茶饼、四套锦绣衣服,六方织金锦帕,板栗、榛子核桃、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瓜子等各色干果、白米、白面、绿豆、红豆、黄豆小米等五谷粮食、各色布匹、绢帛。
还有几样精致小木盒子装着的药材、香料,看得人琳琅满目,眼花缭乱。
共计二十抬,每抬上面都放着大红双喜,煞是好看。
又有八十两白花花的白银礼钱,成双成对的金戒指、金手镯、银项圈……
满满当当,放在大红缎子垫着的黄铜托盘上,流水一般送进了沈家门上。
看热闹的街坊七嘴八舌。
“乖乖,现在的一石米价才八钱银子,就够我们家吃上大半年了。这光礼金整整八十两银子,这得能买多少大米啊!”
“我家铺子三五年也挣不了这么些钱!”
“看那对儿手镯,明晃晃的,怕是纯金子!就算是银子包金,也值不少钱呢!”
“我细看了看,肯定是金的!我长这么大,也没在咱们这儿见过这么贵重的聘礼!”
白河镇一般的乡镇人家,能拿出十两银子,买上一个金镯子的聘礼,已经是数一数二的豪阔了。
像谢家这样的平山县人家,也难有这么大方的手笔。
这也有个缘故。
谢家二郎,自十八岁起便离家远行了,一路上风餐露宿,披星戴月,少不了经历了各种艰辛。
而今的谢家能年有余庆,少不得这个孙子出的大力,吴老太太对此心知肚明,因此,这次准备的聘礼本就格外丰厚些。
再加上又出了老二媳妇克扣聘礼的这件事,给一向不理家事的老太太提了个醒。
原来,连如此重要的聘礼之事,老二媳妇都敢动手脚,那平日里她定然没少从老大家那里捞好处。
想到此处,老太太不禁怒从心起,决定在原本丰厚的聘礼之上,再加一份厚礼。
更何况,这些年谢聿铎在外边往来采买,见过不少好东西,自己也有些积攒,又特意以亡母的名义添了一些,就越发显得丰盛了。
谢家的聘礼送的这么丰盛,把沈家人也吓了一跳。
原来早就看过聘礼单子,心中有了计较,特意把家中修整一番,准备停放聘礼。
谁曾想谢家竟然送来了这么多,眼看着院子里都放满了,聘礼盒子还没能全抬进门。
沈绍临时开了前边的店铺门,直到把柜台都放满了,才算是终于全迎进了门。
张氏见院里人多东西多,就先将要紧的礼银、金银物件等锁进卧房,又把羹果茶饼等拿出一些,当场就散给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。
她让丈夫、儿子招待男客人,自己和儿媳妇招待女宾,又托付大儿子的岳父母帮忙照看院里放的布匹等东西。
除了年纪最小的沈纪到处乱跑,一家人都忙中有序,竟然一丝不乱。
至于她最心爱的小月儿,平日里来客人数她最忙,今日倒是最清闲的一位。
她正端坐在自己的闺房中,等着一波波儿的女客前来恭喜,对她打趣。
光是害羞脸红,就够她辛苦的了。
这个婶婶说:“谢家不愧是平山县的大户,瞧瞧今日送来这么多聘礼,礼金就是白花花的一盘银子,瞧着有百十两呢,真是有钱!”
那个大娘说:“我瞧着,那送聘的女婿人长得也俊俏,骑在那高头大马上,把你家哥哥都比下去了!”
又有一个邻居嫂子说:“咱们的小月儿,生得也这么美,跟俊郎君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!”
听着众人的打趣,沈绮低头红了脸。
许是因为屋里人多,她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,手心里也有,心里直打鼓。
他,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?
正说着,门口传来一个大婶的喊声,“来来来,都让一让,贵客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