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菊姐姐被安葬了。
猪崽的尸体,本来是要一把火烧光的。
村长嗫嚅了几句,指了指猪崽们的肚子。
大家立刻明白了。
但猪不能进祖坟,便在后山找了个僻静地埋了,算是入土为安。
最终,这事被认定为「野猪伤人」。
猜测是后山某只临产的母野猪出来觅食,正遇到阿菊姐姐,惨剧就发生了。
不过,猪崽们虽然处理了,母猪却不见踪影。
后来几天,大伙轮番上山找,一无所获。
只有我知道,母猪压根不存在。
那些猪崽,就是阿菊姐姐生的。
回到家,爸爸的脸色不太好,恐怕也是听说了阿菊姐姐的死讯。
但他脸上与其说是悲伤,不如说是惋惜。
「阿菊姐姐死了,是爸爸干的,对吧?」
我颤抖着。
「小梅,你说什么呢?阿菊姐姐是被野猪……」
爸爸伸手摸我的头,我躲开了。
「没有野猪,是爸爸干的!爸爸把阿菊姐姐变成了猪,还让她怀孕了,不是吗?」
我不能上学,所以爸爸给我买了很多书,我仍能学到东西。
这些日子我大量查阅,终于明白,那次手术不是梦。
爸爸拿走了阿菊姐姐的子宫,把猪的子宫放了进去。
子宫是女性的重要器官,能分泌各种激素来维持女性性征。
猪的子宫进入了阿菊姐姐体内,开始分泌猪的激素,阿菊姐姐的习性和体型就开始变化。
她胸部变大,只是子宫受刺激后,分泌泌乳素的结果。
但这被误以为是爸爸隆胸手术的成果。
也因为阿菊姐姐变得越来越胖,没人察觉到她怀孕了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猪的妊娠期很短,只有三到四个月。
阿菊姐姐去后山采药时,突然分娩了。
猪崽们破体而出。
失血和疼痛让阿菊姐姐昏迷,又没有真正的猪妈妈给猪崽们喂奶,于是它们就……
我再也说不下去了,哭了出来。
爸爸的脸色很是疲惫:
「小梅,你想得太多了,人和猪有生殖隔离,异种器官移植更是困难重重。爸爸只是个整形医生,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事?你说的这些,就连最优秀的科学家也很难做到呢……」
「妈妈也是这么死的吗?」
我哭着问。
爸爸脸色沉了下来:
「小梅,妈妈的事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,她在那场火灾中为了保护你,全身严重烧伤,无法接受自己毁容,离家出走了。爸爸带你不断搬家,不就是为了寻找妈妈吗,你怎么能说她死了呢?」
「我不相信!爸爸是这么厉害的整形医生,妈妈怎么会因为毁容而出走呢?只要爸爸给妈妈做手术就行了啊!所以爸爸一定在撒谎!妈妈一定也被爸爸变成猪,然后死掉了!」
「你以为我不想吗?给她整形当然轻而易举,可她就那么走了,拖着那样骇人的身体!我能怎么办?我现在还是会每晚做噩梦……」
爸爸声音渐渐小了。
他意识到说错了话。
「所以爸爸,你终于承认,被火烧过的样子很可怕了?」
「不……小梅……」
「爸爸既然愿意给妈妈整形,为什么不答应给我整形呢?」
爸爸张了张口,说不出话。
「就因为爸爸不给我整形,我不能出门,人们会把我当怪物。我不能上学,家长们会抗议。我没有朋友,我的全世界只剩下爸爸一个人,难道这就是爸爸的目的吗?把我锁在家里,让我替逃走的妈妈赎罪?阿菊姐姐跟我成了朋友,所以爸爸要害死阿菊姐姐,让我只能重新依附爸爸一个人,依附一辈子?」
「不!不是这样的,小梅你听我说……」
我哭着跑出家门。
天已经黑了,村道没有人,我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「过来!过来!」
无人小巷里,那个乞丐笑嘻嘻地喊着。
阿菊姐姐死了,我又离开了爸爸,这疯乞丐竟成了我最亲近的人。
至少他不会被我的脸吓到。
他也像我一样没人要吗?
我哭着坐在他身边,哭累了便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被打斗声吵醒。
睁开眼,我看见了爸爸。
他一动不动趴在地上,血染红了地面。
那乞丐正拿着石头,一根一根地砸断爸爸的手指,笑声凄厉。
「你干什么!」
我用尽浑身力气撞过去,乞丐被我撞得一个趔趄。
「爸爸!爸爸!」
爸爸的头颅已经变形了,脸挤压在地上,不知成了什么样子。
我掉下眼泪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乞丐扔下石头,摘下缠在头上的破布。
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,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人:
「小梅,是我!你不记得我了吗?」
我呆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