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早饭,陆云川帮着岑宁一起把碗收到厨房,兑了水就要洗碗。
“你放下吧,我来洗。”岑宁从陆云川手里拿过丝瓜瓤。
成亲好几日了,每次吃完饭两个人总一起拾掇碗筷,两个人吃饭用的碗筷不多,陆云川常常在他之前就已经摞好袖子拿起丝瓜瓤开始涮洗。
岑宁虽然心里熨帖,但也知道这样实在不像话,于是这次鼓起勇气从陆云川手里夺下了碗。
“我来洗。”岑宁看着陆云川又小声说了一遍。
“好。”陆云川笑笑,走去院子里收拾农具去了。
岑宁利索地洗好碗筷,出了厨房看见陆云川在整理锄头,知道他是要去地里干活了,这段时间要割麦晒麦,地里的活重得很。
他跑去后院竹林里掐了一把竹芯,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出来,露水还没散去,这时候的竹芯最水嫩最好。
竹芯淘洗干净,搁进水壶里,倒上烧开的水冲泡就是竹芯水,喝着能去火。
院子里陆云川已经背上了背篓,岑宁走过去把水壶递给他:“天热了,多喝些水。”
说着又拿来一条布巾叠好放进背篓里,是给陆云川擦汗用的。
陆云川干起活来不讲究,流着汗赤手就擦了,经常从地里回来眼睛被汗辣的通红,脸上全是草屑。
“中午日头大了就早些回来吧,太热了人该受不住了。”
陆云川低头看着面前絮叨着的夫郎,冷硬的脸上也露出笑意。
他娘和他爷奶去世后他过惯了苦日子,后来和他哥分家出来单过,两个大男人之间更是谈不上什么贴心,前几年他哥娶了亲,一直和他念叨有媳妇的好处,如今他自己也有了夫郎,总算是体会到有人体贴的滋味了。
岑宁嘱咐到一半感觉面前人好似在发呆,一抬头就发现陆云川正直勾勾地在瞧自己。
他低垂下眉眼,指尖按在陆云川腰间朝外推了一把,猫儿一样的力气。
“快去地里吧。”
等到陆云川背着背篓走远了,岑宁这才拍了拍发热的脸开始干活。
天气好,岑宁把屋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,被褥是为了成亲置办的新被,柔软又蓬松,把被子在竹架子上支好,岑宁心里想着要腌黄瓜,拎着篮子去了后院。
这时候的黄瓜鲜嫩,岑宁摘了满满一篮子,一根根洗干净后对半切开,腌菜缸他昨天就擦洗干净了,这会子搬过来,在缸里铺一层黄瓜撒一把粗盐,装满后,在最上面洒上一层蒜泥提香。
合上盖子,这样腌两三天后再拿出来晒干就行了,早晚配着米粥吃,酸脆开胃,这一大缸够他和陆云川两个人吃一年的。
晒好之后要给嫂嫂送去一点,岑宁在心里想着,又把篮子里剩下的黄瓜去籽切成黄瓜条,在盐水里腌渍一会儿,用手揉出水份,平铺在簸箕上放到太阳底下晒干。
晒干后的黄瓜皮容易保存,放进坛子里收好,等到了冬天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,可以拿出来和腊肉一起炒着吃,清香的干黄瓜裹上腊肉的油香,最是下饭。
一篮子黄瓜收拾好费了不少时间,日头越来越大,岑宁站在院子里给被褥翻个面掸个灰的功夫,额上就出了一层薄汗。
他进屋喝了杯水,想着地里那么晒,他只给陆云川带了一水壶的水怕是不够喝。
家里就一个水壶,岑宁从厨房里拿出瓦罐,早上掐的竹芯还剩下一小把,他把竹芯放进去满上水,一手提着瓦罐一手掩上院门,顶着大太阳上地里去了。
陆云川买的地离家不远,岑宁走到田埂边就看见陆云川在弯腰播种,后背的衣物都被汗浸透了,背篓就放在田埂边,岑宁拿起里面的水壶晃了晃,就剩个壶底了。
还好自己送水过来了,岑宁心里想,不然这么热的天没水喝,那该多遭罪。
刚把手里的瓦罐放下就听见身后陆云川的声音,“怎么来地里了?”
两人成亲也有几天了,陆云川知道自己生得冷硬,对着夫郎时一直都是带着笑模样的,此时却皱起了眉:“这么大的太阳,怎么也不戴个藤帽就这么过来了?”
岑宁回过头就看见陆云川满头满脸的汗,于是也顾不上去瞧他神色,更顾不上害羞,拿起背篓上搭着的布巾就上前给他擦汗:“离得不远,没那么娇气的。”
又把水壶拧开递给陆云川:“快喝些水,我瞧着日头太大了,怕水壶的水不够喝,给你送些水过来。”
陆云川仰头喝了个干净,瞧见夫郎鼻尖上的汗珠想伸手抹,又觉得自己手上脏,小心地捏起布巾一角给他擦了擦,“水不够我自己回家去装,外面这么晒,哪值当你专门跑一趟?”
说是这样说,但两个人都知道,陆云川是决计不会耽误地里的活计跑回去取水的。
岑宁抿了抿嘴:“我是你夫郎,照顾你是应该的,哪有什么值当不值当。”
他知道陆云川是体贴他,宁愿自己渴着也不想让他顶着太阳跑一趟,但既然他俩已经成了亲,他自然也想好好照顾陆云川。
自己是个哥儿,家里的重活陆云川不让他插手,但送水擦汗这样的小事他总是能做得的。
察觉出夫郎不太高兴,陆云川怔了怔忙说:“是,我说错话了,幸好你过来了,不然水壶里的水还真撑不到晌午回家。”
岑宁这才重新露出笑意。
虽然想和自家夫郎一起多待一会儿,但看着岑宁脸上的薄汗,陆云川还是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岑宁:“快回家吧,我把剩下这些干完就回去。”
知道自己留在这帮不上忙还耽误陆云川干活,岑宁把擦汗的布巾打了个结系在陆云川腰间方便他擦汗,抱着水壶回家了。
回到家,岑宁又提着篮子去了趟后院,后院的许多果子已经能吃了。
摘了些桃子李子并两个西瓜,岑宁分出一半放进竹筐里丢到井里浸着,另一半他提着去了前头屋子。
陆大家门敞着,院子里却不见人影。
“嫂嫂?芷哥儿?”
“宁儿来了?快进屋里坐。”姚春玲听见声音从后院匆匆赶来,笑着招呼岑宁。
“不坐了,我来送些果子,都是刚摘的,这个天拿井水湃着吃去暑。”岑宁也笑着放下手里的篮子,
“院子里没人,我还以为嫂嫂你没在家呢,芷哥儿呢?”
“芷哥上钱婶家玩去了,我在后院种豆芽呢。”都是一家人,姚春玲也没客气,拿了自家的竹筐腾出来果子,在上面绑好了绳子顺着放进井里,“你大哥和芷哥儿都爱吃豆芽,每年夏天都得种上些。”
种豆芽,这倒是提醒了岑宁,这会儿正到了该种豆芽的时候了。
“宁儿你等会儿,”姚春玲转身进了厨房,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个小坛子放进了岑宁提来的篮子里。
“昨天那么一折腾,我想着你们家里现在没小菜吃,这是我自己做的腌萝卜,你拿回去和川子下饭吃。”
“谢谢嫂嫂,”岑宁接了,“等我腌的黄瓜晒好了,也给你送些尝尝。”
提着篮子回家,离晌午还有一会,想着姚春玲说种豆芽,岑宁立马去厨房里倒出来半盆绿豆,这会儿拿水泡上,下午就能拿去小菜园里种了。
擦干手,岑宁捧了针线篮坐到树荫下,打算给陆云川多做几件中衣,农忙的时候衣裳汗湿的快,多做几件替换着穿,不至于把汗捂在身上难受。
村里人穿的衣服大都是粗麻布,耐磨还便宜,但中衣毕竟是要贴身穿,岑宁特意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块深色棉布,这是他嫁妆里的,棉布柔和又透气,缝成中衣穿起来舒服。
想着陆云川,岑宁弯了弯眼角,利索地裁了布穿了针线。
他还没给相公做过衣服呢,只在成亲前夕按照习俗给陆云川做过一双鞋,当时媒人带着鞋样子来家里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,这样大的脚?!
“啊哟,”媒人眉飞色舞道,“那陆家二小子生的可高大了,高大又健壮,十里八乡找不出比他更俊的汉子了,配你的模样正合适!”
岑宁到底是羞涩,听媒婆这样讲,他捏着鞋样子没作声,可那几天做着鞋他总忍不住想,自己相公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?
直到成亲当天,踏进房里的人高大伟岸,背起他的背膀宽阔的不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