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关上了。
小小的竹屋里,只有我一个人了。
有光从缝隙中透进来,形成丁达尔效应。
我刚刚不该提起什么上吊的……
可是看到自己又活过来,我发自内心地开心,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掉眼泪。
便是人生四大乐事齐临,也抵不过我这一刻的喜悦。
失而复得,破镜重圆。
没有狗血淋头,没有误会横生。
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弭这六年里对我的恨。
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
由爱故生恨,恨与怜共生,所以恨我,却又不舍得怪我。
我掩面,坐在地上大哭大笑。
庭观池的传音忽至:
「别做那疯癫状,否则……」
我就知道,即使将我锁了起来,他还在看着我。
「否则什么?」
「……到饭点不给你饭吃。」
我擦去眼泪,微微笑着:「好哦,我等你给我做饭吃。」
庭观池从前不是这般冷漠的性子。
他好鲜艳,好喧闹。
一身红衣,戴无数金玉佩饰,每御剑到我身边,必要先转上一圈。
问我:「吾与凤麟孰美?」
实话当然是凤麟,妖仙凤凰与神兽麒麟的独子,靠容貌就能冠绝天下。
说过实话,他跳下剑,就会给我一个脑瓜嘣。
疼得我捂着头在原地打转。
后来不说实话,他就满意了。
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错:「娘子眼里有我即可,看什么凤麟?拔了他的羽毛,也就是一只秃鸡!」
他眉眼恣意,笑容张狂,再配上倾城容貌,常常使我痴迷。
他是天赋异禀的修真者,鲜活的性格加持下,气质上要比凤麟出众得多。
但我当初那一句凤麟美,真是叫他记了许久的仇。
逛灯会,他问我兔子花灯和狐狸花灯哪个好看。
我说兔子。
他阴阳怪气,兔子能有凤麟好看?
儿子出生皱巴巴的,我闻一闻他的味道,嫌弃道:「又丑又臭。」
他兴致缺缺咬着我的耳朵:「跟我生的当然不好看,毕竟你相公比不上凤麟美。」
现在想来,还是忍不住想笑。
可笑着笑着却觉得悲哀。
那个笑容明媚的庭观池已经跟着六年前的我一起死了。
红衣不再,反而是和凤麟一样的广袖白衣,性格也像凤麟一样又冷又凶。
我也在再次触碰到他的视线时,真切地意识到,我喜欢他的全部,无论是红衣张扬还是白衣冷酷,我都喜欢。
喜欢到每一刻都迫不及待地想见他。
我大喊:「相公,我内急!」
下一秒,推门声传来。
他走近给我解开锁链,我抱住他。
「相公,怎么不问我,当初为什么自杀?」
他怔了一下:「我不好奇为什么,但你要知道,我不会让你死第二次。」
我笑盈盈地望着他:「放心吧,不会了,我舍不得你和宝宝。」
锁链解开,他说:「恭桶在屋外,我带你过去。」
他转过身去。
「相公,裤带是死结,我解不开。」
他没动。
「相公!」
他叹了口气,转身却见我抱胸站在他身后,并没有解手的意思。
他冷冷地道:「你是小孩子吗?庭朝四岁时解手就不用我帮忙了。」
「庭朝以后说不定也会帮他娘子呢。」
庭观池走到我面前,勾着我的腰带将我扯近他。
他低着头说:「我大概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如你这般愚蠢的女人。」
我啧了一声,指尖轻点他的手,而后攀上去:
「庭观池,我知道我当年做的事很过分,但那也只是因为我在乎你,即使是死,我也不想你忘记我。」
因为在不靠谱的系统诱导下,我以为你不爱我,还让我给你生孩子。
他垂眸,遮去了眼里所有的情绪,可我还是看见他泛红的眼眶。
我抱着他,轻轻地吻上他的眼睛:
「我现在很爱很爱你,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。」
他「嗯」了一声,表情仍然谈不上高兴。
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
我不该急于这一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