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消息再也不会有了。
最起码对于这世界上正常的人来说是这样,可漆檀不一样,老杨也没办法说,他无法拯救一个陷入自己贫瘠世界的病人。
他只能孤零零地把漆檀带回家,十年扮演着漆檀本该慈祥的父亲一样,风雨无阻,带着受伤狼狈的儿子回到属于自己的家。
今晚不出意外的漆檀又上热搜了。
广场中的人有惋惜的、悲伤的,不乏也有声讨的,骂漆檀神经病,说他有病就趁早拿好奖杯别再来演戏。
怀念的人更多,于是漆檀和我的 vlog 又再次被营销号拿出来放在大众面前,评论区哭成一片。
老杨叫团队先安抚好粉丝的情绪,然后再让心理医生明天去漆檀的两居室里,提前等着就好。
其实那房子十几年了,漆檀又是个很重感情、很念旧的人,这些年不管有没有钱都没有换过。
另外一个房间里锁着的都是我的东西,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是要把我的贴身物品烧掉火葬,但漆檀不肯,后面又发生那么多事,就一直锁在里面了。
上面的锁隐隐有锈迹。
夜里老杨安顿好一切后给漆檀递上新的剧本,只是为了起到安抚作用,因为他知道这部片子是部狗血烂片,漆檀挑戏一向眼光高,看不上。
这手段他曾用了无数次。
顺便给他们两个点了鸭血粉丝汤。
漆檀一看剧本就会变得无比专注,不论质量与否,于是老杨的手在他发红的眼睛下晃了晃,那双好看到稀缺的眼睛懵懵懂懂地回神。
「吃点吧。」老杨说。
漆檀正打算摇头,却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笑了:「老杨,我想起来桑桑了,她昨天刚跟我闹完别扭,就因为我没好好吃饭。」
老杨早已习惯无数次,漆檀潜意识里会把时间模糊或者打乱,可无一例外都是和我有关,他喉咙哽咽佯装大笑:「那你要听她的话啊,不听话她这别扭难消。」
夜里漆檀的眼睛里笑意氤氲,沉默着一口一口吃下饭食,等吃完饭他放下这部没什么营养的剧本,起身穿好外套,老杨眯了会儿的工夫警铃大响。
「漆檀,你去做什么?」
原来给漆檀招聘的助理都是随身二十四小时看护的,而且数量要多,至少三个,这次百星颁奖会来的是外地,一晚,老杨主动包揽了这份工。
漆檀穿衣的动作顿了顿,旋即好笑着说:「怎么这么紧张,我白天不好出门,现在清静,只是想出去给桑桑买些礼物,她快过生日了。」
老杨紧张得支支吾吾,嘴笨极了:
「可、可是你忘了今天颁奖说的什么吗?」
「什么,」漆檀下意识回忆,时间不长,他顺理成章很快得出答案,「给我们《白日狂欢》拿奖啊。」
「……」
看来他的病最近越来越严重了。
老杨都在考虑要不要停了漆檀的工作,于是又撒谎:「那等明天回上海再买吧,她喜欢你陪着她,而且你挑的礼物桑桑都嫌你直男不是吗?」
肌肉记忆,漆檀很快勾起唇角。
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第一次漆檀给我买的是 128 色的全色系眼影,很贵的,又是莲花状,当时我就气笑了,第二次漆檀有所改进,送的小雏菊。
是啊,没想到那一年我真走了。
再后来就是他拍戏忙得很,我说没必要给我挑礼物了,真受不起,漆檀就不送了,他性格敏感,又心思细腻,所以他找到了折中的方式。
每次带着我一起出门逛街,我踮起脚揽住他脖子夸他:「这行,哥们,这个我很喜欢。」
漆檀总会因为我说话的语气,唇角藏不住笑。
他最浪漫的时候大概就是准备求婚仪式。
一针一线都在盯着偷偷做,把所有亲戚朋友们请到米兰,万事俱备,唯独没料到我死在了机场。
风吹动血腥气和来不及感受的痛苦还没清晰感受到,我呼吸清晰到骨髓深刻,恍惚间想着。
我可真叛逆啊,为什么一定要吵架呢?
可我在电光石火间又想了想,那个孩子又有什么错,他才那么小,好像从前无助的漆檀……